直到明天 6 （撒隆）
第六章
6.1
“你们的脸色不太好看啊。出了什么事？说吧。”加隆的目光依然锐利，但是明显比刚才宽和多了。
撒加朝修罗点点头。
“刚刚得到情报，蓝鸦来了。”修罗皱了一下眉，意味深长地说道。
加隆知道这个名字，但也仅仅限于听过。蓝鸦是冥军的王牌间谍，游走在参战国之间，相传他走过的地方，必定会有绝密情报遭窃。没人知道他的容貌，也没人能确定他的真实身份。就在今年年初，海界的一名资深情报员在码头被残忍杀害，半个身子浸在冰冷的海水里，一把匕首整个扎进胸腔，两眼含恨凝视着晴空，而他随身携带的胶卷不见了。导致参谋部不得不放弃了一项精心策划许久的夜袭计划。
“我们一直在努力，可惜没能逮住他。”修罗说，“不过，现在有了突破。据可靠消息，两个月前，他参加了一场小型活动。经过排查，我们发现有五名男性比较可疑。”
撒加问：“当天没有女性么?”
“有，有两名女性，不过……”
没等修罗说完，加隆便笑起来，目光依次扫过其他三人：“啊哈，我出十块，赌蓝鸦是个女人。”
撒加看了一眼弟弟，友善提醒：“你确定？蓝鸦，雌鸟与雄鸟从外表可是很难辨认的。”
“你们要相信我，我的直觉一向很准。”加隆的话语里带着一丝顽皮意味的恐吓。
修罗的表情依旧严肃，心血来潮玩猜谜这种行为从来不是他的选择。站在一边的托马斯低着头，拼命忍住笑。
“小子，你有什么意见吗？”加隆注意到托马斯的目光数次偷偷扫过自己和撒加的脸。像小朋友在做图形游戏，快！找找看，左边的图和右边的图有几处不同？这一次，他把这小子逮了个正着。如他所料，目光相遇，托马斯的脸马上转向了别处。
托马斯干咳了两声：“长官，那两名女性是一对祖孙，奶奶67，孩子才5岁半。”
“间谍可没有年龄限制。”加隆不屑地哼了一声。
“27天前，那位老太太在空袭中受了伤，右大腿骨折，一直躺在医院里呢，她无法前来这里。”修罗嘴角的笑容转瞬即逝，“而且我也相当怀疑，她能否用拐杖快速组装成一杆枪。”
“未必。”加隆咕哝了一句。
撒加没有心情和弟弟抬杠，他指示特情分队再检查一遍外围安保。
“来吧，托马斯。”修罗带着他的队员离开了，脚步声消失在门外。
6.2
“那是什么玩意儿？”加隆指着桌上的箱子问。
“哦！都是好东西，你会喜欢的。”撒加故意用一种夸张的口吻说道，好像男孩在向小伙伴炫耀自己的新玩具。
打开箱子，里面有枪械匕首等好几件武器。加隆一眼便相中了伊萨卡M37—— 一把出类拔萃的轻量霰弹枪。虽然不及步枪射程远，但是凭借较高的精确度与优秀的机动性，它在房间战壕等狭小空间内拥有决定性的威力。
“还真是好东西，”加隆挖苦地说，“拆除酒店就靠它了。”
“那有点儿难。”撒加一副惋惜的样子。
“你有多少风流债？”撒加突然冷冷地问。
“什么？！”
“我问你有多少风流债。”
加隆狐疑地看着哥哥，摸了摸鼻子，试探着说：“离婚算么？”
“你觉得呢。”撒加面无表情，“说吧。”
“哦，那说来话长。”
“长话短说。”
“房子归我，存款也归我。”加隆在沙发上愉快地挪了挪屁股，脸上不忘挤出几分懊恼。
“干得漂亮。”撒加干笑两声，他看出来了，弟弟高兴得恨不得在地上打滚。这段故事一定比畅销小说更加曲折动人，不过他现在没空听也不想听。
“我们分开是因为，有一次，”加隆盘算着如何组织语言才能达到最佳艺术效果，不过当他看到哥哥那冷冰冰的眼神时，忍不住轻咳了一下，“我喝多了，在床上叫她撒加。”
撒加没有搭腔。他将长条子弹逐一塞进弹仓，清脆的咔嗒声便是对弟弟最好的回答。
“非要我提醒你么？”撒加不满地摇摇头，“波哥林，你不会忘了她吧？”
“当然记得。”加隆点点头，兴奋起来，迅速和撒加交换了一个眼神“她在这儿？”
“晚上我们一起跳了舞。她对你相当感兴趣。”撒加扬了一下眉毛，伸出2根手指晃了晃，“两只（蓝鸦）都得归我。”
“你太贪心了。”加隆脸上浮现一丝不满。
撒加态度坚决：“就这么定了。”
“我希望你待在屋里不要出去，除非发生紧急情况。”为了表示尊重，撒加特意在句末加重了语气，“长、官！”
“你是打算去偷偷约会吗？”加隆用他那种专门用来戳穿哥哥谎言时的冷酷而得意的口气问。
“是的，长官。”撒加顶嘴说，“我想去喝点酒，再跳跳舞。”
“好的！你去吧，我批准了。”加隆被激怒了，“祝你约会愉快！”
“谢谢。”撒加从腰间抽出一把刀，迎着灯光认真擦拭。
“需要我为你准备一束鲜花么？”
摇摇头，撒加假模假样地说：“我只对长官献殷勤。”
“你去约会，真的什么礼物都不带么？”
“我有这个。”撒加扬了扬手里的卡巴刀，这是他最喜爱的防身武器。匕首在他那修长手指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精致，全长仅30厘米，刃长还不到18厘米，刀背处的假刃开的极深，以此确保刺击时的强大威力，足矣一击致命。
“看起来不错。”加隆假惺惺地说，再次想起那件被彻底毁掉的外套。
“当然，它非常管用。迄今为止，还没有一个对手抱怨过。”
加隆明智地选择了闭嘴。他看了看墙上的时钟，撒加顺着望过去，已经快十二点了。他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，“我饿了。”
“我让他们送点吃的来。”撒加知道弟弟没有撒谎，失败、困窘、愤怒、温情，今天他实在经历了太多的事情，灵魂备受煎熬。
撒加站在穿衣镜前整理仪容。“你确定是她么？老实说，我一点证据也没有。”突然，他有些犹疑地问，把加隆吓了一跳。
“你也凭直觉干活啊。”加隆笑个不停，他有点不敢相信，撒加居然也会在胸前划十字，祈求好运。
迎上弟弟惊异的目光，撒加很是坦然，“我希望我们都能平平安安的。”房间里寂静无声，他们大大方方看着对方的眼睛，情绪如潮水般高涨。
加隆正打算说点什么，撒加已经重新开腔了：“不要睡在床上，也不要睡在沙发上。”
“你要我睡在浴缸里么？”加隆叫道。
“那些都是最容易遭受袭击的地方，你又不是不知道。”
“好的，鸡妈妈。我会乖乖藏起来，不让狐狸捉到我。”加隆没好气地说，瞬间，他又转换了话题，“知道么，你写的书……”
“难看？枯燥？”
“那倒不是。主要是名字。”加隆诚恳地说，“你得换个时髦点的名字。噱头，噱头你懂么？”
“比如？”
“枕头下的秘密？”
撒加竖起大拇指，加隆得意地点点头。
午夜的钟声响起来，金色的小鸟从挂钟上端的窗户里跳出来，撅着小尾巴，咕咕咕欢快地叫起来。
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窗上，画出一道道流星般的斜线。
撒加正要打开房门的时候，加隆在后面喊道：“撒加！”
撒加停下脚步，右手抓住门把手。
“撒加，你还回来么？”
撒加没有回头。
“我是说，你要是不打算回来了，我就把门锁死。”加隆又补了一句，“是你让我注意安全的。”
撒加用力扭转门把手，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哒声。
加隆说：“回答我！”
“把门锁好。”撒加拉开门，仍旧没有回头，“我有钥匙。”
加隆偷偷笑了一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