直到明天 5 （撒隆）
二战背景
第五章
5.1
后仰着身子陷在椅子里，加隆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。从脚步声判断，来访者有两个，走在前面的那个脚步稳健收敛，似乎颇有资历；后面那个步子矫健频率稍快，绝对是年轻男性。还有金属轮子滑过地板时的轻微摩擦声，看来他们用推车运了东西进来。听起来摩羯座和撒加是旧相识，啧啧，那个叫托马斯的傻小子居然读过《青春期心理》！哈哈哈，那书明明写得不咋地……三个家伙在外面窃窃私语，一定在讨论押送我的事。
吸尘器发出的巨大嗡鸣声，透过关闭的木门清晰地传进来。该死的噪音！加隆不耐烦地把头偏向一边。等会儿就要被带走了，希望我的样子不要太糟糕，他默默祈祷着，站起来走向衣橱。
并排挂放的两件白衬衫乍看起来一模一样，只在细节处有少许不同。打量着衣服，一句广告词突然从脑子里蹦出来，加隆笑得几乎咳嗽起来——撒加与加隆，杰米尼家族荣誉出品。
撒加，你从小考试就门门得优，我也不差；你是神枪手，我的枪法也很棒；你深受上司器重，我也一样……当然，我们也有很多不同。撒加，你爱喝牛奶，我喜欢橘子汁；你惯用右手，我呢，是左撇子。
加隆的目光瞟向卧室门，内心一片灰烬。是的，没错，还有一件事——当你说出“我是撒加·杰米尼”的时候，他们都尊称你长官对你敬礼；而我呢，这么多年，却始终不能说出自己的真名……
远方传来阵阵雷声。加隆走到窗边，透过窗帘缝向外看去。厚厚的云层遮蔽了月亮，风也开始变得狂躁，街上的花木瑟瑟发抖，暴雨随时都可能到来。春末夏初的天气总是这样多变。
虚掩的卧室房门。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，紧接着就是来自撒加的问候：“长官？”
长官？搞什么鬼，加隆咕哝了一声。瞬间他就想明白了，这是哥哥在竭力维护自己的尊严——他用这种方式在告诫那两个人，没有经过军事法庭审判之前，即使被收押，这个人仍然是海界的首席海将军，任何人不得怠慢。
“进来。”加隆沉着嗓子回应。他笑了一下，搭档配合这码子事，自己和撒加从小就很擅长。童年的爱是那么简单，又那么甜，无论岁月多么残酷，都无法剥夺。这份美好烙印在灵魂最深处，每一个艰涩难捱的时刻，它都会自动浮现出来安慰你。
撒加留意到弟弟换了一套衣服，做工精湛的衣饰将他衬托得更加俊美了。但是真正让撒加吃惊的是弟弟的眼神。加隆眼里呈现出一种崭新的东西，是自己以前从没见过的，不是愤怒，不是怨恨，而是一种难以形容的轻松与释然，明白无误地折射着他的人生信条——强者有悔，但是无惧。
“怎么样，看起来还不错吧？”加隆耸耸肩，笑着问。一只手突然按在了自己肩头，他看着兄长，对方正和蔼地朝自己微笑。
“准备好了？”撒加说：“我得提醒你，别任性。”
缓缓呼出一口气，加隆点点头。他挺直背脊，放松紧绷的肩膀，跟在撒加身后走出了卧室。
客厅里，修罗·凯普锐考恩中将与托马斯·贝克肃立恭候。
修罗认真思考着等会儿要怎么和勒达将军协商安保事宜，长期的工作经历让他对每个长官都深感绝望，他们都是顽固分子！
托马斯好奇地打量着那些精美的陈设，最终把视线集中在墙上挂的一幅装饰油画上。洛可可风格，两个小天使在荡秋千，粉嘟嘟的，十分可爱，发型、眉眼都极其相似。他们好像是双胞胎，托马斯这么想。
5.2
卧室的门开了。
空气凝滞了足有七八秒。
“加隆·杰米尼……”修罗喃喃道，神情变得谨慎小心到了极致。他知道这个人，一直有个传闻，十三年前，撒加的孪生弟弟意外死于海上。
“没错。”加隆点点头，“是我。”
“晚上好，长官。我是特情队队长修罗·凯普锐考恩，奉命负责保护您。”修罗恢复了冷静，他终于明白阿瑞斯将军说的那句话的意思了。
用词真委婉，明明是监管，却说成是负责安保。加隆递出了手：“你好，凯普锐考恩队长。”
托马斯从一开始就被加隆的脸牢牢吸引住了，直到敬完礼，他仍旧克制不住瞟了好几眼。他又把目光投向了那幅画，加隆也好奇地顺着看过去。坦白说，那张画，他也琢磨过，没有任何证据显示那两个小天使存在血缘关系，不过，他俩笑得可真灿烂。
“我的枪在桌上。你们可以去收了。”加隆催促着，指了一下卧室。
什么意思？修罗纳闷地看了一眼加隆，又迅速看向撒加。
电话响起来，诡异的气氛暂时得到缓解。
第二声刚响完，撒加便稳稳拿起了听筒，边听边点头。加隆确信电话来自5号分拣站。他看到撒加朝自己使眼色，示意他快来接电话。
把听筒递给弟弟，撒加悄声说：“是校长。”
“晚上好，阿瑞斯将军。”
“你好啊，小杰米尼。”史昂笑着哼了一声，他很开心，又一次逮到了男孩的疏漏，只可惜再也不能罚他去操场跑十圈了。
放下听筒，加隆难以置信地盯着那部鲜红的电话机，回想着校长的话。朱利安大公一行已平安渡过海峡，然后，还有一件事——你是海界的海军元帅，保持冷静！加隆愤怒地提醒着自己。
“撒加！”加隆怒气冲冲地望着对方，叫起来。
撒加将脸转过去对着修罗：“长官有事要和我商量。”
房间里只剩下了两个人。
“安保总负责人？！我要撤掉你！”加隆嚷道。
撒加简短地回答：“去向阿瑞斯将军建议吧。”
“我会的！”
“加隆，你听好。”撒加冷冷地说，“我得到了司令部的全权授权，不管是你还是特情分队，今晚都得听我的。就算是朱利安大公来了也一样。明白了吗？”
“可是……”
“你要是想投诉，明天有的是时间。”
“还有一件事，别以为我没发现，”加隆实在懒得保持外交礼仪了，“你偷了我的钱！”
“我替你保管一下——你从小就喜欢把东西藏在床柱里。”
“撒加！你耍我！”
“你骗了我十三年！”撒加吼道。
一阵难堪的沉默。
“我是教了米罗射击开车，调他到禁卫军，把他带在身边，”撒加难掩激动，“但我从来没有和他撅着屁股在泥地里挖蚯蚓；没有和他去偷樱桃，被狗追着跑了两英里；更没有和他大清早溜去沙滩，站在礁石上对着大海比赛谁……”他突然停下来，用手捂住额头，别过脸咯咯笑起来，很快，就变成了抑制不住的大笑。
“骗人的！没有彩虹。”加隆笑得像个高中生。“好吧”，他降低了嗓门，这是属于他的道歉方式，“请修罗他们进来吧，我们该谈工作了。”